老荣接着阐述自己的看法:“现实是,中央和省里就是有了很好的政策,到地方就会变形。这也是中国的政治文化传统,比如当年的商鞅变法、王安石改革政策的出发点都是为了推动社会前进,但到了中层的官僚手里就变了样,甚至打击腐败的政策也会变成继续腐败的借口。这是非常可怕的。”
“哎呀,想不到我们的荣主任还有这方面深刻的思想,使小弟茅塞顿开,真正的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呀!”。郑东由衷地赞叹道。由于说话声音响,吐沫星子全溅到老荣脸上。老荣掏出手绢,极有风度地擦掉了脸上的吐沫,竟然得意地笑了。
老荣语重心长地说:“在一个腐败成风的单位,一个人洁身自好都很难。因为你的洁身自好会给别人造成威胁,其结果不是这个人被同化,就是这个人被清除出局。因为贪污腐败现象在某种程度上已渗入到整个社会的政治结构中去了,成了社会机器运作的润滑剂。你在这里疾恶如仇,无异于螳臂挡车,蚍蜉撼树,尽管传统体制的大树已朽,但根基还是深的。我指的是文化传统的根基,深入到人们的思想血脉之中,这就有一个价值观转变和制度创新的问题。这都是实实在在的事情,不是发发牢骚,讲讲俏皮话能解决的。党中央主要领导人不是把市场经济提到法治化角度来讲了吗?那就是建立一整套把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纳入法制保障下的政治经济体制和运作机制。也就是你所说的体制和机制问题。”
老荣轻轻拍拍郑东的肩膀,像大哥哥关心小dd那样谆谆教导:“那是急不得的,也不是能够一蹴而就的,文化变迁、法律变迁、政治经济的变迁是一个漫长的渐进过程。好了,我们不谈这些,到马克思的家乡,我们还是谈马克思。那是个真心为了人类利益牺牲自我的历史伟人,虽然有人咒骂他,故意冷落他,然而一个能够自动放弃优越的社会地位,不从本阶级的利益出发,为本阶级的利益辩护的人,一个自觉献身于人类的利益,以苦行僧似的方式去实践自己的为人类利益服务理想的人,在人格上是伟大的。不是那些市侩式的小人能够贬损的,这是一个充满着无私献身精神的伟人。和佛教的创始人释迦牟尼,基督教的创始人耶稣一样,应当受到世人的尊敬。”
老荣满含严肃的目光又以“兄弟在英国的时候”的口吻谈起了马克思。
那天我去了大英博物馆的图书馆。图书馆的大厅是世界上最大最好的图书馆之一。那拱圆形的圆顶很大,面积仅次于罗马圣彼得大教堂的圆顶。圆顶的拱形梁柱间密集地排着一扇扇半圆型的门窗,使大厅内光线充足,厅内呈太阳放射状排列着458个座位。马克思自1850年秋天起,几乎每天都到这里,在那高高的半球形状房顶下,从早到晚地埋头看书。这是第一个闯进资产阶级神圣殿堂的无产阶级学者。在这里他利用人类知识宝库所提的书籍发现了资本剥削的秘密,揭穿了资本主义神圣不可侵犯的神话,写下了不朽的名著《资本论》,从而带动了19世纪末和20世纪初如火如荼的工人运动。
对于这场运动将来如何评价,历史还会有反复,只是马克思的历史功勋将是彪炳史册的。就是大英博物馆的管理人在谈到马克思这位红色士当年曾在这里学习、写作时也是充满自豪的。20世纪末,当人们不再提起马克思的时候,或看有意无意地底毁马克思的时候,或者仅仅把马克思当成个人晋升牟利的敲门砖的时候,不是别人却是德意志的一名资产阶级学者、诺贝尔文学奖的获得者伯尔,写了一篇《卡尔‘马克思》,极其公正地评价马克思及马克思学说。是我把这篇文章翻译出来,在a省外文出版社的《文摘精华》上你可以看到。
看着老荣神态肃穆的面容,听完老荣这一通近乎演讲的谈吐,使郑东感到老荣这人实在不可小视,不像自己整天牛皮哄哄地自以为是,他是肚中有货的大智若愚之辈,而自己只是一时图口头痛快,实则是大愚若智之辈。这次出国能够和老荣朝夕相处,深入地探讨人生、社会,实在是一大幸事。
老荣只顾自己侃侃而谈。
出得大英博物馆,天空落着星星点点的雨丝。我冒雨去寻访了马克思的墓地。这位共产主义的创始人,为人类的解放探索了一辈子,而最终死在探索的路上的世纪伟人,以自己卓越的才华智慧超越了狭隘的民族和地域的疆界,放弃了豪华和富贵,走出了安宁的书斋,投身于火热的斗争生活。他那种清教徒式的献身精神和苦行僧般的**家生涯……无论后人如何评价他,他的学说也许会有时代的局限或者观察的失误,但是,作为一个自愿为人类利益献身的人,其灵魂是高尚的。我要去寻访的就是这样一个高尚的灵魂。这个灵魂肯定不会受到金钱和权力的****,放弃自己的崇高理想而去追逐政客或者市侩的那一点点可怜而自私的欢乐。
老荣抑扬顿挫的话语像是在布道,又像是在朗诵一首秋天的诗。
我孤身一人来到了海格特山坡上的马克思墓地,这里可以俯看整个伦敦。秋雨迷茫,这座城市的建筑物密密麻麻,碧绿的泰晤士河水自西向东浩浩荡荡地穿越市区,将伦敦整齐地划分为南北两个部分。河上有27座建筑风格不同的桥,将两岸的城区连成一片。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