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末总是一年里最忙、最闲的时候,不单单是日日去部里坐堂的四爷,连乌拉那拉氏也彻底忙碌了起来,成日里不是安排送给各府的年礼,便是打理四爷府庄子、铺子等地方的收益,整个人又瘦了两圈,若不是日日参汤、补汤的不离口,怕是又要躺下了。
四爷瞧着乌拉那拉氏那副强打精神的样子,有些后悔出手太重,又有些讨厌乌拉那拉氏抓着手里的权利不撒手,宁可拖着病体操持府里的事情,也不肯将这些事情分给李氏、或是大嬷嬷去处理,弄得身子越来越糟。
转眼间就到了小年,腊月二十三。
?瘟耍在宫里住了一个月的弘晖,归心似箭的拖着身边的小太监和侍读给太太德妃娘娘请过安,便直接坐上了回府的骡车,甚至都顾不上送侍读回家了。
两个侍读都是乌拉那拉氏在自己家族里挑选出来的好苗子,不但学识不错,脑瓜伶俐,甚至连待人处事上,那也是面面俱到,套用句现代化,那就是智商情商双优秀的人物。
小侍读看弘晖担忧不已的样子,轻声劝解着,倒是没有让弘晖在路上就失态。
“小主子,您回来了,路上可累了!”乌拉那拉氏知道今个儿是弘晖回府的日子,一大早就将福嬷嬷打发到了二门守着,福嬷嬷也惦记着这个她自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刚一瞧见弘晖的袍摆,便一路小跑的迎上前,一叠声的问道。
弘晖抬了抬小脸。拉了拉福嬷嬷的衣袖,轻声问道:“额娘她好些了么?”
“主子好着呢。要是见到了小主子就会更好了,小主子这些日子在宫里可吃苦了。师傅讲的功课,可都会?”福嬷嬷笑着答道。
弘晖微微点了点头,似乎有些嫌弃福嬷嬷速度太慢,撒开了福嬷嬷的袖子,一路跑向了正院的方向,弄得福嬷嬷不得不也拖着这幅已经工作了四十多年的老身板跟着跑了起来。
一进正院的门,弘晖就瞧见乌拉那拉氏正倚门张望着,瞧着乌拉那拉氏那已经瘦得有些吓人的身子,眼圈就红了起来。
“可是在外头受了委屈。弘晖别哭,快告诉额娘!”如果说四爷对弘晖的感情是五级,那么乌拉那拉氏对弘晖的感情就是十级,谁若是伤了弘晖,那就和抠乌拉那拉氏的眼珠子没有区别。
弘晖忙摇了摇头,拉着乌拉那拉氏那骨瘦如柴的手,语气里满是担忧的问道:“额娘身子怎么这样了,太医怎么说?”
“额娘没事,只是这段日子累着了。过些日子就好了。
倒是你,瞧着又瘦了些,可是上书房的功课太难了,万不可累坏了身子。让额娘和你阿玛忧心。”乌拉那拉氏扯过一条帕子,擦了擦弘晖脑门上的汗珠子,便领着弘晖往内室里走去。吩咐丫鬟取来了干净的衣裳,另外又让人取了热水。让弘晖能舒舒服服的洗个澡。
乌拉那拉氏眼瞧着弘晖走到了屏风后头,这才快步走到了房间外。嘴上堵着帕子,撕心裂肺的咳了起来,眼角也挂上了泪珠子。
正巧大嬷嬷过来回复府里各处扫尘的情况,见到乌拉那拉氏咳嗽不止,略带有几分担心的问道:“福晋,您这是又不舒坦了,不如让主子爷请了太医过来瞧瞧吧,也好多开上几剂汤药,不然等到过了年,怕是就不方便了!”
“我没事,只是被尘土呛了,喝些水就没事了。
嬷嬷那边的差事,办得怎么样了?”按照习俗,小年这天要除尘、祭灶、沐浴等,所以乌拉那拉氏说得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若乌拉那拉氏脸色平常,那倒是也能糊弄过大嬷嬷去,可是乌拉那拉氏那惨白惨白的脸色,怕是连个小孩子都骗不过吧!
不过既然乌拉那拉氏不愿意说,大嬷嬷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将几个院子除尘紧张汇报一下,便拿着记档册子离开了。
其实说是除尘,这活儿也轻松,毕竟像四爷府这样的人家里,那些丫鬟婆子可是日日都会收拾的,也不过就是走走样子罢了。
乌拉那拉氏打发走了大嬷嬷,忙服下了福嬷嬷送来的特效止咳药,又连着喝了两口清热止咳的冰糖雪梨汤,这才重新回到了内室里坐着,手上不停的打着算盘,核对着账目,又担心晚上家宴的安排,将身边最得用的两个大丫鬟打发了过去。
过了小半个时辰,弘晖已经烘干了头发,换上了一身宝蓝色的家常袍子,头发披在肩头的坐在了乌拉那拉氏的身边,轻声说道:“额娘,你身子不好,为什么不让李额娘帮帮你呢?”
“傻孩子,这府里的女人各有私心,若是我将这手里的差事分给了李氏,她就会死抓着不放,而咱们娘俩的安全就成问题了!”乌拉那拉氏接过了丫鬟手中的梳子,动作轻柔的梳通着弘晖的长发,轻声说道。
弘晖半知半解的点了点头,没有接话,毕竟在他心目中,许是这些权利重要,但是却绝对没有额娘的身子重要。不过既然额娘不愿意分些工作给旁人,那他也就不在这个时候烦额娘了,左右忙过这些日子就好了。
只是后来发生的事情,那是弘晖做梦都么有想到的。如果他能预知之后发生的事情,他宁可让额娘烦了,他也会劝着额娘将手里的差事分出去些,而不是落得那样子的下场。
乌拉那拉氏没有察觉到弘晖的心理活动,只是随口问着弘晖的功课,不过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一直梳通着弘晖的长发,梳了一个漂亮的马尾辫,缀上了大红色的穗子。
如耗子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