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公公说：“你在哪宫为哪个主子做事？”

“我在皇后身边做事。”

“那个丑的都不出来见人的皇后？”钱公公果然听说过我，不过干嘛加那么多形容词啊，就说是皇后不就行了！

“是啊是啊，就是那个皇后啊。”还能是哪个皇后，这里有很多皇后吗？

钱公公的拇指摸着光洁没有一点胡须的下巴，说：“说起这皇宫里啊，最富得流油的还是在皇帝身边干活，小皇帝宅心仁厚，体恤我们这些做公公的，时不时就打赏，一打赏就是一叠钱，说起来是人人眼红，但是，伴君如伴虎，谁也不好说有命活到走出去花钱的日子。最吝啬的人还是太后，她从不用新的太监宫女，用的都是自己娘家带过去的人，那帮人又一个个正紧八百的，不知道他们怎么过日子的。你呢，就倒霉一点，在皇后身边做事，你也看到皇后那样子啦那小身板了，我真没见过比她还丑的，小皇帝年少不懂事，勉强要了她，但是绝对不会宠她，一定没有钱，更别说捞油水了。”

我点点头，说：“是啊，我根本没有看见过钱这回事。”

当皇后要吃的有吃的，要穿的有穿的，都是国家给配的，这些日子以来还真见过钱这回事。

钱公公做地上，双脚伸直，舒展着腰骨，说：“皇后真黑。”

“还好吧。”汗颜，我其实一点都不黑。

“你早该辞了去妃嫔那里，那些妃嫔别的没有，富得流油啊。”

“真的么？为什么她们比皇后太后还要有钱？”

钱公公的绿豆眼瞄了瞄周围的人，又听了好些时间，凑到我耳边跟我说悄悄话，我闻到一股大蒜味，想躲一边可是被他拉住，他说：“说句实话告诉你，妃嫔最不差钱，她们都是有悲剧的官二代富二代，老爹想保平安，就把人送进皇宫做抵押，一旦变成了皇亲国戚做起事起来就方便，这世道就是讲一个关系。但是也不是每个都有钱的，你没去过平民出身的妃嫔地方做事，你到了那里就会发现她们过的是什么日子，每天青菜小粥……”

“她们为什么不吃馒头？”我问。

钱公公用他的绿豆眼鄙视我：“馒头是低档次的人吃的，妃嫔们才不干。”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妖妈的馒头没有人吃了，再好吃也不会有人吃的原因是大家都觉得馒头档次低。

“她们偷偷把屋里的古董拿出来，还了钱过日子，所以你看她们过的好，其实她们过的不好。”他深有感慨。

这是杀头的罪。我皱眉。

钱公公却不当回事，说：“这事情多了去了，我看你是新人，看起来又寒碜，连脸上抹的粉都是最低档次的，我才告诉你的，你想要钱过好日子，就跟着公公。”

“干什么？”

“走私啊。你把皇后身边的东西拿出来，我帮你带出去卖掉，找到了卖家，我们就捞了大笔钱，钱存在钱庄里长利息，一年翻一番，两年翻两番，等我们出去了以后就是有钱人，你难道想着皇宫里孤苦到老吗？你知道这是什么滋味么，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好不如死了呢。”他说的义愤填膺，我这听得愣愣的。

他要了我的腰牌号，说以后要联系，就只要来这里找他，手里捏着一把钱，他就会出现。

走之前他塞了一盒东西给我，精美的陶瓷盒子，上面画着梅花，盒子里是胭脂，这是外面街上几十文钱就能买到的福春牌胭脂，可是到了皇宫里有钱都不见得能买到。

我把这盒子塞进口袋里，带着复杂的心情回宫。

回了宫里，我绕着皇宫打转，盯着房间每一处地方的每一样东西看，我在评估它们的身价，以前我以为这是摆设，但是此刻它们在我眼里就是钱。

我摸着瓷花瓶那圆润的曲线，上摸下摸，摸上摸下，心中涌起千般感慨，以后我是不是永远呆在这里，孤苦到老，百年如一日地过这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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