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帘之间的缝隙透进一道光亮，恰巧就照在查折的脸上，他皱了一下眉头睁开眼睛，狭窄的小房间里一点声音都没有，仿佛是一个完全封闭的密室。

他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拿起床头柜上昨晚喝剩下的半杯水，喝干之后长出了一口气，然后穿上白色拖鞋走进浴室中洗漱。对着镜子刷牙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一件事，于是嘴里叼着牙刷走回卧室，拿起随意放在写，翻找出了一个蓝色的笔袋，拉开拉链取出了里面的两百块钱，确认之后重新放了回去。

客厅的餐桌上放着已经冷掉的煎蛋和火腿，这是父亲出门之前为他准备的早餐，虽然父亲的厨艺不怎么样，有时甚至会把煎蛋弄成又糊又碎的样子，不过他依然喜欢，不会为此发脾气或者抱怨什么，在同龄人中，他算是比较懂事的类型。

自己冲了一杯热可可，就着早餐草草吃完，穿上校服看看时间还有，又玩了十分钟掌机，这才急急忙忙走出门去。星期一的早晨天气总是出奇的好，微风吹拂白云在远方的天空缓慢漂浮，日光为大地镀上了一层亮金色，树木的阴影斑驳，像是一艘艘航行在金色河流中的小艇，为行走在路旁的人们带来短暂停留时的凉爽气息。

坐上开往市内的公交车，摇晃拥挤的人群中，混合着男人汗液和女人香水的气味，从陌生人耳中传来完全无关紧要的谈话，只有车窗外吹来的风能带来片刻的舒爽。四周都是无表情的面孔，还有冷漠空洞的眼神，只有头顶的音响传来车载电视的广告声。提着手托小车的老年人几乎占了整个车厢三分之一的人数，有人向他们投去厌恶鄙视的目光，有人则相安无事盯着窗外的街景。

不知为何，星期一总是一个让查折提不起精神的日子。从公交车上走下来之后，陆陆续续便能看到和自己穿一样校服的学生，他们就像卖相差不多的猕猴桃，内里却有天与地的差别，既有思想硬化遵规守纪的乖乖生，也有完全熟透一捏就烂的叛逆青年。

“早小折。”站在校门口，面戴方框眼镜的曲浩面无表情地朝查折打招呼，两人并肩走入校门。

在去往厕所的路上，曲浩的双手紧的背带，看向查折道：“你带够了吗？”

查折的神色黯然，其中还夹杂着无可奈何，只点头作为回应。

光线昏暗的男厕里早有三个高年级男生等在那里，见查折两人进来，站在最左边的高个子立刻迎上来，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道：“拿出来吧！还愣着干什么？”

查折和曲浩两人的拉链，他从笔袋中取出准备好的两百元钱，伸手递到高个子的手里，因为内心极度紧张，他的手一直都在颤抖。

高个子接过钱看了一眼，突然伸出手来，一巴掌打在曲浩的脸上，骂道：“你耍我呢？怎么少了一百？”

曲浩被这一巴掌打得差点摔倒在地上，他十分畏惧高个子的视线，只低着脑袋用细弱蚊蝇的声音回道：“对不起，我父母只给我这么多零花钱……”

高个子话都没说，抬腿一脚踢在曲浩的肚子上，这一次曲浩整个人都翻倒在地上，他却还是不依不饶，走了去继续用脚踢踹。曲浩只有抱头挨打的份，期间查折呆呆地站在原地，他什么也做不了，连从这里逃走的勇气都没有，他甚至不敢朝曲浩那边看上一眼，生怕波及到自己身上。

中午在学校的食堂里吃过午饭，查折和曲浩，还有一些别班要好的朋友聚在一起。他们在不大的篮球场上挥洒汗水，丝毫不在乎烈日带来的闷热，可能在学校生活的一天之中，只有这时候才是最放松最自由地。

返回教室的途中，一个同学对查折道：“对了！你们晚上要不要去网吧？最近出了一款很好玩的网游。”

查折客气地摇了摇头，“不了，我今天还有事，不去了。”

“这样啊，那改天叫上曲浩咱们一起去吧。”

“好啊，改天。”

查折的心情很难过，望着同学离去的背影，他有一种无以言说的委屈。对于目前的困境，仅凭他和曲浩两人根本无法解决，但他又无法向其他人求助，因为那样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葱花和姜末在烧热的油锅中发散出淡淡的香味，父亲查大海正握着菜刀切菜，自从母亲离开这个家以后，他便担任起了大厨的角色，最开始做的饭菜让查折根本难以下咽，不过最近已经改变了不少。

“你回来了小折？”听到关门声的查大海笑着扭头看过来，查折没有回的背带走进自己的房间去，身后又传来父亲的声音：“准备吃饭了，功课吃完了饭再做吧！”

父子对坐在餐桌旁共进晚餐，这样的家庭场景本应是温馨惬意，但在查家却显得格外冷清，这或许是因为没有女性，缺少妻子和母亲的角色。无论是身为父亲的查大海，还是身为儿子的查折，都默默吃着自己碗中的饭，彼此之间没有一句交流。吃完之后，查大海卧在不大的客厅里看球赛，桌上放着三罐啤酒和一包瓜子，查折则负责清洗碗筷，然后开始复习功课。

台灯散发出的黄色灯光在小小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温暖，书本上密密麻麻的黑色印刷字体和自己潦草的字迹形成鲜明的对比。夜已经深了，白日的喧嚣终于在此刻画上了休止符，即使隔着一个客厅的距离，查折也能清楚地听到父亲如雷般的呼噜声。他越发静不下心来，走到窗边轻轻打开一多半，晚风像是迫不及待要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