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胖东的意见，他身上的伤痕可是英勇作战的证明，是他的荣耀，不想收拾。不过魏祥劝告他，脸上的淤青可以解释，但衣服脏了，胖婶是一定会揍他的，这个威胁非常有效，当情报处的汽车开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洗了脸，身上的尘土也已经掸干净了。

“干得不错，处座要见你。”高健带着一名士兵从车上下来。

“耶！”

胖东欢喜地挥了挥拳头，向魏祥眨了眨眼睛，跟着高建上车，那名特务也被塞进了车里，他可享受不到胖东的待遇。

在情报处的一间办公室里，胖东见到了于飞鸿……他现在已经知道这个中年人是个大官，不敢再用随便的态度说话，进屋之后有些拘谨地站在那里，目光下垂，却又不时地往于飞鸿的领章上瞄一眼。

“坐吧。”

于飞鸿指了指桌子前面的凳子，“说吧，胖东。你是怎么逮住那个特务的？”

胖东有些不好意思，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之前准备的那些说词似乎一下子都忘得干干净净。

“你今天是在新哨位值班吧？”于飞鸿问道。

“是的，第一次。是阿祥安排我到这条小巷的。他还提醒过我要小心，说是前两天怀疑有人在这条街上发射信号弹。”

胖东详尽地说起他在巷子里是如何值班的，他是怎样勇敢地拒绝去躲避轰炸，又是如何发现那个瘦削男人可疑的。尤其是谈到搏斗的时候，胖东神气十足，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双眼闪闪发光，几乎是手足并用表演了和特务搏斗的全过程。

“你没有弄错吧，信号弹确实是从学校的窗口射出去的？”

当脱落气喘吁吁地结束表演坐回凳子上的时候，于飞鸿问道。

“我就在学校的对面，学校大门是锁着的，里面没有人。那个特务打开大门进去后不久，窗口就射出信号弹了。”胖东肯定地说道。

于飞鸿默然不语。胖东回顾高建，见他板着脸坐着，不露一丝笑意。

“胖东，我有个问题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打他？”于飞鸿脸上的神色变得严肃了起来。

“什么时候？你是说我们抓他的时候？……那是他要逃跑，不打倒他，怎么抓？！而且他也打我了！”胖东生气了。

“我说的就是这个。”

于飞鸿摇摇头：“你刚开始遇到他的时候，谁准许你抓捕他？允许你搏斗来着？别急，先听我把话说完。”

情报处长的脸色愈发地严厉起来：“要是在一个星期之前，你们刚开始这项活动的时候，发生了今天这样的事情，我准会夸奖你一番。昨天你十分清楚嘛，应该怎么办。给你们再三叮嘱过，发现那些特务，需要的只是盯住，尽力查明他的住址，弄清楚他去过哪些地方，和什么人接了头。他不是一个人，他们是整整一帮人。但发生了现在的事情，他们就会警惕起来，再要抓住他们可就难了，你这是得不偿失啊！你有没有想过，他的同伙现在已经知道他落到咱们手中了呢？”

“怎么会知道的？晚上那么黑，街上也没有其他人。”

“你说的没错，抓他的时候确实可能没人看见。但他毕竟失踪了，他的同伙可能正在某个地方等着他，现在……”

胖东嗒然若丧地坐在凳子上……原先，当他们坐车来的时候，他心里就有些忐忑不安。他当然是做错了，冒失鲁莽，忘了高建和魏祥再三叮嘱自己的话。

“这还不是问题的全部。”

于飞鸿继续说道：“你是否想到，搏斗时，他极有可能用武器来对付你，到时候再逃来得及吗？”

“武器？”胖东愣了。

“譬如匕首。”于飞鸿边说边拿出一把显然是外男造的匕首给胖东看。

“这个……是那个特务身上的？”胖东真的被吓到了。

“是的。我很奇怪，为什么他在搏斗中没有使用，也可能是他慌了手脚或者过分相信自己的力气，你算是侥幸地避免了一场灾祸，不然，我和你就不能坐到一起来了。”

“即使他用匕首捅我，我也是不会放掉他的！”胖东声音有些颤抖，但神色却十分的坚定。

“对于这一点，我并不怀疑。我们知道你是一个勇敢的小伙子，但事情却给你弄糟了。”

情报处长又沉默不语。胖东低头坐着，喘着，几乎要哭出来，刚才那股子志得意满的劲头，早就不知道哪儿去了。

“得啦！胜利者是不受审判的。但愿这件事将成为你今后的最好教训。也要转告其他的孩子们，他们可能还在等着佩带着勋章回去呢。不过你要好好想一想，咱们可不是玩老鹰抓小鸡的游戏，而是同危险而且顽固的敌人作斗争地。纪律是最重要的，任务理应完成得准确无误。”

于飞鸿看了一下表，便站起身来。

“我该走了，你就在这睡吧。高建，送他去休息。”

胖东瞥了情报处长一眼，在他的脸上又见到那熟悉而亲切的微笑，心中稍微松了口气，知道对方并没有真的嫌弃自己，放心地站起身跟高建出去。

于飞鸿跟在他们之后也走了出来，迳自去审讯室所在的地下一层。

在一间审讯室的里边，押送一张写字台。写字台之后有两张椅子，第三张椅子则单独摆在房子中间，被灯罩集束而来的灯光照定，写字台隐蔽在暗处。这儿没有任何一样东西能被人看见。

一名战士叩响了门，在得到许可之后，走了进来。

“把他带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