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当那群突然闯进宴会大厅的危险人员们又悄无声息地离开，留下慌乱的人群和杂乱无章的媒体，他应该留在这里稳住场面。

做一个奎恩。一个声音在脑海里对他说。还要，做一个负责任的新任绿箭侠。

他不能像罗伊那样任性，也不能超人那样露面去救他的弟弟阿塔尔。

——该死，但是那是他的家人。

而且对方一直是他最偏爱的弟弟。

他垂在身边的手捏紧了，发出用力过度的嘎吱声，但他表现得根本没有在意这样攥紧拳头对自己手指的伤害，仿佛借此能够纾解他内心的痛苦和纠结。

而因为刚才康纳打碎了高脚杯，所以全场视线都投在他身上，好像他是在靠这个无意识的举动在哗众取宠，他们仿佛不约而同在等待这个奎恩企业的掌权者说出什么话来。

媒体的闪光灯重新对准了他。

但康纳应该说什么？

以往这个时候，他会镇定自若地说出那些官方的客套话，可是此刻，他就像一个初次在聚光灯下露面的人，吐不出任何台词。

他面无表情地抿了一下干燥的下唇，感觉一种灼热感在内心升腾，几乎要将他在这样的场景下点燃，怒火试图让他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双手握住了康纳的手，托了起来，轻柔地安抚道。

“别这样责怪自己，康纳。”

康纳低垂着头，金发遮住了半张脸，看不清他的五官，所以对方无从得知此刻，康纳是什么心情，只能隐约感觉到这个青年心中雷暴在酝酿着。

握着他的手的人正是黛娜，这位绿箭家的女主人抚摸康纳的手背，试图让他放松：“……记住什么时候该做什么，康纳，你明白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

冷静。

理智。

草，去他妈的冷静。

“——不，不要。”

康纳第一次粗暴地甩开了黛娜的手，他从来没有这样对待过一位女士，尤其是对方还是黑金丝雀黛娜，一位他从心底无比尊重的女性。

从康纳十六岁以来，他就再没有对女士如此无礼过。

宴会里的各位宾客还在看着他，康纳的余光瞥见了布鲁斯、托尼、彼得，甚至是莱克斯和他的小氪星人莱昂内尔，他们的视线都在康纳身上，好像他突然变成了一个怪物。

仿佛有一束灯光打在了康纳的头顶，他一瞬间变成了此刻的焦点人物，甚至越过了头顶引人瞩目的超人，那个该死的红披风。

康纳能够感觉到胸腔中不安分跳动着的心脏，它们缓慢而有力，仿佛敲击着的鼓点，在提醒着康纳注意分寸——

他突然感到一阵讽刺。

“康纳！”

似乎意识到了康纳要做什么，奥利弗出声提醒。

但康纳已经做出了决定。

妥帖合身的西装此刻却让他难以呼吸，康纳松开了领带，粗暴地抽出它扔在地上，然后解开衣领的扣子，转身冲向了走廊。

他要去顶楼，奥利弗伸出手来试图拦住康纳，他完全在犯傻——

你在做什么！

奥利弗用眼神说着这句话，异常震惊。

超人已经插手了，不会有事的。可是如果现在康纳在众目睽睽下冲向了楼顶，然后新任绿箭侠出现了，所有人绝对会把这事连接在一起。

这事就完全搞砸了，康纳明明应该很明白这一点才对。

可是他依旧义无反顾地离开了。

奥利弗突然发现自己已经不认识康纳了，他缺失了他人生中的很多年，他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康纳就已经是个少年了。

而在奎恩庄园这些年，他点滴的变化也没有被奥利弗悉数得知。

康纳在他无知无觉的时候，已经成长为了一个有了自己的冲动，愿意为某人燃烧的男孩。

他现在就在犯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