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怀璧当然也看到了厉怀琮,而且也感受到了怀里女人的僵硬,只不过他脸上一如既往的平淡冷漠,这是他在公开场合一惯的表情,只有梅芯即便是在他怀里那么亲密接触着,才能清晰分辨得出这种情绪改变。
她并不认得这个男人,也很意外这个家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一个外人,而显然此刻,厉怀璧并无意同她解释,只是随着水波将她在水里头环着自己的腿不动声色的放开,然后探臂将放在水池上头的大毛巾抖开。
顺势却用另一只手臂一托,那力道恰好将梅芯举出了水池,然后拿毛巾就兜头将她盖住。
接着就听厉怀璧说:“你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一会我送你去上班。”
梅芯顺手一拉,将大方巾裹住自己,她听得出厉怀璧这是要打发她离开的意思,她也确实很不习惯在一个陌生男人面前湿淋淋的样子,轻轻嗯了一声,裹紧了自己擦过厉怀琮就走。
甚至没有抬头看一眼擦身而过的厉怀琮,就这么匆匆忙忙跟个逃命一样一闪身出了这个大厅,倒是厉怀琮侧眼追着梅芯的背影瞟了过去,眼里浮起一丝兴味。
梅芯自然是没有看到的。
而厉怀璧却已经哗啦一声从水池里一跃而起,精壮威猛的身体像是一头从水里窜出来的狮子,浑身充满了力量,洁净的水滴顺着他光洁褐色的肌肤流淌下来,荧光湛然。
他顺手捋了下发,将水池边椅子上另一块大方巾一抖手缠在腰际:“你怎么来了,姨奶奶呢?”
厉怀琮笑得温和无比,他长相上同俊美却五官深邃的厉怀璧完全不同,是一种偏向于斯文的俊秀,厉家的基因很好,所以厉家不论男女都是漂亮的,厉怀琮虽然没有厉怀璧那种惊为天人的五官,却同样各有风格。
只不过他笑得越温和,骨子里含着的东西,却是只有同样身为厉家的子孙的厉怀璧清楚,厉家从来没有善类。
他并不惊讶于厉怀琮的出现,决定动用澳门关系起,就知道会面对什么,厉怀璧这个人一向谋定而动,虽然看起来像是对梅芯的事一时冲动,却也是有足够的考量和本领来面对之后将要出现的一切。
梅芯并不知道她在澳门溜了一圈被逮回来中间发生过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厉怀璧也不会同她解释这里头的曲折,这一点,厉家男人很传统,外事决于男,内事决于女。
何况梅芯现在,还不够那个能量来面对厉家的一切。
当然,他同样也不需要和眼前的厉怀琮解释。
厉怀琮自然明白自己的斤两,他只是笑吟吟说:“姨奶奶身子好着呢,就是她让我过来瞧瞧你,说你这么多日子也不回去,却把妙妙扔给她,这丫头闹得老宅子飞狗跳的不安生,姨奶奶说她老了看不住,让把人再给送回来你自个看着比较好。”
厉家的姨奶奶是厉氏老太爷当年在大马娶的二房,老辈人那一代,正房外房的并不是新鲜,但是传统上的规矩,正房为大,也是绝对不可动摇的。
所以姨奶奶虽然从年青时候起,就是老太爷身边的得力干将,为厉家出了不少力,正房那一支有一子一女,姨奶奶却生有三子,也是甚得器重的。
但是老太爷根深蒂固规矩是不能变动的,厉家能够继承家业的,依然只能是正房,所以即便厉怀璧是长房唯一的嫡孙,却是厉家唯一的继承人,这在厉怀璧父亲去世后,厉怀璧还是个纨绔少年时,也没有改变过。
好在厉怀璧当时顽劣,却并不是个阿斗,反之,却是难得的商业奇才,厉家经历波折虽然多,依然辉煌至今。
只是姨奶奶虽然只是个二房,但是她对厉家贡献却是不能忽视的,厉家后来几个女主人总是早夭,只有一个姨奶奶身子虽然八十多了,却是依旧硬朗,在大马老宅子里,她是跟不可撼动的定海神针,就是厉怀璧也对她很是恭敬。
厉怀璧是长房唯一的子孙,而姨奶奶家三个儿子虽然没出息,倒是都育有子孙,这里头最算是出色的,就是这个厉怀琮,他是姨奶奶长子的第二个儿子,厉家家族大,各房有本事的也都在厉家商业王国里各司其职,只有这个厉怀琮,聪明,却并不太张扬,有本事,却成日晃着。
用一句有趣的比喻,厉怀璧如今也是当仁不让的皇帝,而姨奶奶这是老太妃,这个厉怀琮,是个闲散王。
厉怀璧听了厉怀琮的话,也没做什么表示,只是嗯了一声:“我这有要处理的事,过年的时候会回去的。”
他一边说,一边往外头走:“吃早饭了没?一起用。”
他的话,一如既往带着王者的强势,厉怀琮扶了扶架着鼻梁上的眼镜:“我说大哥,你许久不回老宅,姨奶奶那可惦记你了,好歹总要回去应个卯,省得成日让她惦记着数落我们。”
厉怀璧回头瞥了眼:“你成天在家晃,她又数落你了?”
一句话被厉怀璧顶了回来,厉怀琮也不恼,依旧笑得无伤无害的,只是一摊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闲散自在惯了,哪受得了拘束,好歹你回去帮我分担点唠叨呗,你在,姨奶奶总能给我点面子。”
二人一边说话一边就往外走,厉怀璧淡淡说:“老人家一惯只挑着人说,她肯数落你,是你的荣幸,别人想要还没这福气,你是该收心了。”
厉怀琮摊着手一耸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