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心思

6.心思

六月的夜里天气不多热，孙鸿明坐在桌前看书。他白天和苗少珏厮混了一阵，等苗三少出门谈事，他才回自己屋里看书，一直看到了点灯时分，这会儿在纸上写写画画，字迹十分漂亮。他在城里一所中学教外文——其实也不是孙鸿明正经的职业，他留在那，一少半是因为恩师所托，自己也不想回去孙家掺和那些破事儿，剩下的一大半，全只因为三个字——苗少珏——而已。

孙鸿明有时候也会觉得自己有些窝囊——没有老婆赚得多。他私心里一直把苗少珏当老婆，虽然苗少珏知道后一脚把他踹到床底下，冷笑道：“宝贝儿，你再说说，咱俩谁是老婆？”孙鸿明从地上爬起来，摸摸鼻子，心想老婆实在是可爱，只知道占些嘴上的便宜，却不知道在床上争上一争。得亏苗少珏不知道孙鸿明低着头在想什么，不然，苗少珏能把他踢到门外头去。

想到苗少珏，孙鸿明觉得自己简直是中了毒——他不自觉地抽出一张白纸，开始画苗少珏的侧脸。他学过素描，功底相当不错，但有点水平之后，从来只画苗少珏。站着的，坐着的，走路的，躺着的，面无表情的，满面含春的……

他画过很多，但从没留下过一张。

他不敢。

有一次丫环不守规矩，在他房里乱翻，被他看到，心差点从嘴里蹦出去——只差一点，那丫鬟就翻到了他画的厚厚一叠的苗少珏。

孙鸿明自那以后就不再留着那些画了，情不自禁画出来，再怎么舍不得，也会尽快烧掉。

他大意不起。

一旦他们的事被人知道，绝不可能善了。

孙鸿明心想，自己上辈子一定是造了什么孽，这一世，才爱的这么艰难。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永远客居在苗家，但是，他舍不得苗少珏难过。当然他的难过不会比少珏少。他一直都知道，但他不愿意去想。

男人大丈夫，痛就痛，又不会死。但是苗少珏呢？他只有自己了。

第7章 回忆

7.回忆

苗诗韵在城里上女子学堂，听到先生偶尔谈起曾经教过的学生，其中就有她三嫂陆芸。

先生说，现在像陆芸那一届学生那般敢于追求平等自由科学进步的学生可不多了。

上的起学堂的多是家中富裕的小姐们，而这些小姐们，大多很难理解无产阶级共产主义。

苗诗韵听到这个，不禁有些伤心：三嫂虽然跟她并不十分亲近，但好歹也是嫁到他们苗家的人，突然死去，难免不叫人唏嘘。

苗诗韵在陆芸初嫁到苗家的时候还是很高兴的，四姐嫁人后，家里跟她一辈的女子就只她二嫂贾玉燕。但贾玉燕为人爽利，做事干练，走路都透出一股j-i,ng干劲儿，而苗诗韵个x_i,ng腼腆，对于这样的嫂子，虽然心里想要亲近，实际上却是不敢和她搭话的。

而陆芸则不同。同是城里的女子学堂里上过学的，可想而知，会与苗诗韵有相当多的共同话题。

陆芸带着苗诗韵一起国外的诗集话本，还给苗诗韵讲一些西方的神话故事，苗诗韵听着新奇又喜欢，觉得三嫂知识渊博，什么都知道。

然而陆芸和苗诗韵却有一个分歧：苗诗韵喜欢古典诗词，谈起宋词元曲头头是道，但陆芸却对之不屑一顾，陆芸的原话是这样的：“不过是些封建的糟糠，跟国外那些大诗人的作品比起来算的了什么？诗韵，你也该改改那旧眼光了，免得出门跟人交谈，被人家笑话。”

苗诗韵听了很伤心，心里隐隐约约觉得三嫂和自己并不是一路人，自那以后，便不怎么去找陆芸交流一些文学上的见解。而陆芸似乎并没察觉到这个，也没去找苗诗韵。俩人之前亦师亦友的情分，也就渐渐消散了，再见面，也只是互相点头问个好。

苗诗韵不再找陆芸聊天，陆芸自己好像找到了新的人来探讨人生文学星星月亮，那人是苗诗韵的表哥孙鸿明。苗诗韵冷眼瞧着，孙表哥对三嫂并不热络，倒是三嫂，时时去找孙表哥，孙表哥有一段时间住在城里的学校宿舍里，似乎就是为了躲三嫂。

叹了口气，苗诗韵把课本装好，望着窗外的柳树，不知道三嫂是不是也同她一般，在几年之前，望着窗外的景色。

第8章 孙家

8.孙家

孙家是云城数得上名的大户人家，孙鸿明是孙家正儿八经的嫡子，人才相貌都是拔尖的，本该是天之骄子般的人物，奈何孙家当家的偏生看不上他这个儿子。

比起苗莹月的孩子，他更喜欢自己千娇百媚的宠妾生的大儿子。

是了，孙邵天在苗莹月进门没多久就跟养在外边的外室有了孩子，这外室会笼络人，肚皮也争气，一举得男，更得孙邵天看中。

孙邵天不喜欢苗莹月。而云城和安城相距千里。

苗家虽不是等闲人家，但，手，也绝不可能伸这么长。

孙邵天宠妻灭妾，有恃无恐。待到宋姨娘给孙邵天添了第二个儿子，就直接抱着孩子登堂入室。苗莹月最终撒手人寰，而孙鸿明远走云城。

苗老太太一直心疼女儿，可这傻女儿只知道报喜不报忧，最后落了个凄惨离世的下场，娘家人是最后知道的，连棺木都没见到。

苗老太太一气之下把孙鸿明接回苗家，孙邵天对此毫不在意——他又不缺儿子，少个碍眼的，再好不过。

孙鸿明在苗家长大，云城那一摊子事儿，他不想管。

孙邵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