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现在在岔路左向,那封潦草写着“岔路右向”的密信会传到徽城太守手上,将那队要截杀他们的队伍引到另一个与他们截然相反的方向。
并且因为在他被当成宋瀚心腹后得知宋瀚有个习惯,他不放心手底下的人,所以每一道密信往来之后都会必须被勒令再传给他过目。
所以那封淬了一味他从温神医讨来的无色无味奇毒的密信还会从徽城太守手里传到皇城里的宋瀚手上,那味奇毒名麝魂散,触之即会渗进皮肤里,但它单独作用不会让人觉得有任何异样,只有与麝香结合,才会使人心腹暴痛而猝死,而麝香质量越佳香味越浓,发作的速度越快,最妙的是,这毒无法被探查出来。
而众所周知,宋瀚嗜麝香,几乎全北周最好的麝香都进贡给他了,而麝香名贵,寻常人不可得,所以那封密信会经过许多双手,但只会让宋瀚一人猝死。
应涵知道,宋峥在到达边境之后就让他安c-h-a在皇宫的人手待命,等他与旧部汇合就会开始逼宫,但那样到底不光彩。
宋瀚幼子最大仅五岁,所以如果在宋瀚因为看到糟糕的军情机密而心急猝死,那宋峥安c-h-a在皇宫的人手一定会隐忍不发,暗中控制,届时远在关外奋战的唯一顺位继承者宋峥不仅一点嫌疑没有,还会被风风光光地迎回京城,顺理成章坐上那龙椅。
再完美不过。
这是他从在温神医那里发现那味毒/药就开始潜心琢磨的计划。
只除了一点,他以为他不会被宋峥发现的,他以为……就算身体负荷到了极限,他也还可以撑到援军到来,撑到和宋峥一起去看关外的雪山,边境空旷最适宜箫声了,他身上还带了那支白玉/洞箫,他还想为宋峥吹一首曲子,还想再哼着小调让宋峥安稳入眠……
他其实还想着……要做好多事呢。
思绪激荡之后,他终于慢慢平静下来,他不再辩解,脸上红印之外的皮肤单薄得透明,他温温和和地对宋峥笑了笑,在篝火下显得非常温暖怡人:“王爷……你不能再拖下去了……一炷香的时间快要到了……”
宋峥剧烈地呼吸着,他攥紧佩剑的手迸裂出一条条的青筋,他的眼睛越来越赤红,他喃喃着:“……你还没有回答过我——”
应涵很想抱一抱宋峥,他知道宋峥是喜欢他的,只是没有皇位重要而已,他想象得到宋峥此时此刻心里该有多痛苦,可被束缚的双手让他什么也做不了,他眼睛里不知何时开始流出了泪水,顺着沾了尘土的脸颊滑下来,但他的神色还是像往常一样柔软,像是饱含了缱绻的深情:“王爷……你能解了我的绳索……让我抱抱你吗?”
这个问题真是太不合时宜太奇怪了。
可是宋峥沉默着,竟真的就拿起佩剑割掉了应涵的绳索,j,i,an细本应该五花大绑唯恐其临死反扑,可是他现在面对的是他瘦弱不堪的小百灵,别说他的小百灵根本杀不了他,就算真的杀得了……
宋峥一边割去绑住应涵的双手双脚的绳索,一边喉头发紧。
如今的危急局面,都是他情急之下自大冲动一手造成。
他愿意和他的小百灵……同归于尽。
应涵双手双脚都被解开了,宋峥没办法相信应涵真的就是想抱抱他,他做好了应涵要杀他的准备。
然而扑进怀里的确实是个温热的身体,抱紧自己身体的手好像确实充满着眷恋与欢喜。
他听见他的小百灵用依旧温柔动听的声音对他笑着说:“王爷我说过的,你相信我……你一定会如愿以偿……坐拥这万里江山……”
他还没来得及再感受片刻,他手上的佩剑就在这时候被夺了过去,他刚被温暖的身体顷刻寒冷入骨,他眼中刚刚生出的光亮骤然熄灭。他顺着跟过去的手没有真的用力要夺回他的佩剑,就那么一瞬间,他做好了冰冷刀刃刺进胸膛的准备。
但电光石火间,他看见的却是对面温和笑着的人,反手将佩剑刺进了自己的胸腔,他们靠得太近,温热得让他觉得滚烫的鲜血一刹那飞ji-an到了他的脸上、衣服上。
然后他的小百灵用最后几分力气踮起脚尖,攀着他的肩膀,用力地亲吻上他,莽莽撞撞地撬开他的齿关,急切笨拙地与他舌尖相缠,宋峥也开始索取着他,不知是谁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了进来,激烈热切的亲吻变得苦涩不堪。
应涵先退开了,他的意识在涣散,他感到呼吸困难,这才是真的亲吻呢。
就是……他可能完成不了这个任务了。
他靠在宋峥耳边,苍白的唇边溢出蜿蜒的血迹,他撑着力气悄声说:“……一炷香的时间到了……王爷……抱歉……我不能……陪你去看……雪山了……”
宋峥感受到刚刚用力贴在自己身上的人浑身绵软下来,那个刚刚忽然热烈地亲吻他的人,让他一瞬间意乱情迷的人,就这么头一歪软倒在他怀里,失去了呼吸。
双手不自觉将怀中的人越收越紧,他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陷入了虚无,他不自知地对怀中人柔声喃喃着:“你……刚刚……在做什么啊?”
他的手指哆嗦着,去探应涵的呼吸,然而他什么也探不到。
他摇摇晃晃的左腿猛然间失了全部力气,他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抱住怀中的应涵跌倒在地,应涵胸腔里流出的鲜血和他腿上流出的鲜血纠缠混合在一起,不断洇s-hi着周围的沙地。
宋峥觉得很奇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