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文怀里,望着窗外的树影睡不着。常继文轻轻咬了一口她的耳垂:“别胡思乱想了,快睡吧。”
程灵慧转个身,面对着他:“如果俺不见了,你会不会忘记俺?”
常继文道:“我才不担心,你就是变成鸟儿,也得飞回我这棵树上栖息。谁叫你生成个女儿家,还嫁给我了呢?”他轻轻吻了吻程灵慧的额头,叹谓道:“你是个女儿家,真好。”
程灵慧不再说话。
等常继文睡熟了,她爬起来点上蜡烛,铺开一张裁剪好的宣纸。提起笔来眼泪就哗哗往下流。她一把擦去脸上的泪水,奋笔急挥。以常继文的口气写下了一份休书。
她看得出来,常继文喜欢当官。那么自己有什么理由不成全他呢?想想常二爷和常二奶奶。像她们这样的庄户人家女儿,终是配不上常家那样的大户人家。与其最后落到常二奶奶的境地,不如自己趁早离开。能留多少体面,算多少吧。
拉着睡梦中常继文的手按下手印。程灵慧又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牵了马,在城门口等到天亮。城门一开,第一个出了城。和来时一样,还是单人独骑。心境却完全不同了。越往回走,心里越难受。索性找个僻静地方嚎啕大哭。
“你在这里哭啥?”熟悉的乡音让程灵慧住了哭声。抬起泪眼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
那人一下子将她抱住,欢呼道:“二哥呀,没想到在这儿能见到你。咋了,你不当官了?”竟然是贺昆。
听到‘当官’二字,程灵慧的眼泪管都管不住。
“到底咋了嘛?”贺昆用袖子笨拙的给她擦眼泪。
“你爹死了,还是你娘死了?”恶毒的话配上吴末名的臭脸,很有让人打上一拳的冲动。可程灵慧现在除了哭,什么都不想干。
“四哥,你就少说两句吧。”贺昆望向吴末名。吴末名旁边站着的赫然就是李大力。
程灵慧哭够了,也哭累了,才想起这三人不是被抓走了吗?怎么好好的站在这里。看三人的衣着,日子过得还不错的样子。
吴末名冷嗤一声,对程灵慧的鄙视一点儿也不掩饰:“你太天真了。”他的两只手腕都打着板,缠着绷带。看样子伤还没有好。
贺昆是个憨祸,把三人的经历竹筒倒豆子,一股脑儿全说了出来。
这吴末名竟然是世家子弟。也不知他抽什么风竟然去做土匪。这次被开州府抓住,开州府尹一眼就认出了他。府尹哪敢得罪他,连夜就把他送进了京城。
家里一看他双手筋骨尽断,几乎成了残废。拿住那府尹就打。那府尹好不容易才脱了身。吴末名非要他把贺昆和李大力也给放了。这两个人可都是有血案在身的匪徒。可那府尹没办法,只能放人。
至于常继文的冒功案,其实是那开州府尹连同开州兵马都尉想要抢功。仗着有吴末名的家族撑腰,这才肆无忌惮的诬告了常继文。其中当然也有吴末名的家族乘机想要常继文的命,给吴末名报仇的意思。因为吴末名一直以为废了自己双手的是常继文。
这件事最后不了了之,常继文能全须全尾的出来,还真的多亏半路杀出个陆家。
第65章、哭笑
陆家在朝中并没有多少权柄。但是,陆家出了个紫金山书院的大祭酒。
一般书院的校长叫山长,私塾的老师叫先生。大祭酒相当于现在公立大学的校长。紫金山书院虽然在开州府紫金山上,但确确实实是不多的官办书院之一。
大祭酒陆廷翰曾经做过当今皇帝和先帝的伴读,又做过太子的师傅。紫金山书院的门生遍布朝野内外,许多世家子弟想去那里读书都不进不去。
紫金山书院出的人才仅次于国子监。那些人的做为别说对当今朝廷,就是对子孙后代的影响都不可估量。
别说是世家,就算是皇家对上陆家也要掂量掂量。但是,常继文的事毕竟牵涉到世家的脸面,和官府的形象问题。当今圣上从中调停,这事才得以平稳压下来。
程灵慧听了,忽然想起那位据说是紫金山书院大祭酒的女儿的那位小姐。恍惚中有些明白怎么回事了。
她当时做了一出假戏,告诉那小姐自己是常继文。那大祭酒的小姐是什么人物,怎肯屈就人下,做一个妾室?可不就来找人让自己知难而退。这分明就是自己做的孽,现世报到自己头上。还有什么好抱怨的呢?
想到这儿不由觉得好笑,笑了两声眼泪又不争气的往下流。
贺昆叫道:“哎呀,二哥。你怎么和四哥一样的毛病?笑得咱浑身发毛。”
李大力也跟着点头:“可不,你这样笑,怪吓人的。”
吴末名道:“不就是丢官吗?又不是丢命。等过几天我让我们家老爷子随便给你安排个官职就是了。”他被捕那晚,听沙溪县的把头说程灵慧是巡察御史常继文,竟然当真了。
程灵慧道:“不用。俺才不喜欢当官。”拉过马就要走。
贺昆拉住她的马缰道:“二哥,你要去哪儿?”
程灵慧道:“回家。”
贺昆道:“大哥已经死了,你这个样子让兄弟怎么放心?不行,不行,须得留下来歇一天才行。”
吴末名道:“跟他废什么话,直接拉走。”
李大力也上前给贺昆帮忙。两人硬是把程灵慧拉到一个山庄里。
这个山庄建在半山腰上,正对着山坳里的一汪湖水。周围树木葱茏,十分隐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