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堇年这话极是直白,颇为挑衅,待得这话一出,大英太上皇已闪身而来,动作之快,甚至都不待百里堇年身边的两名枫家军注意,太上皇已抬手扣住了百里堇年脖子。
他双瞳中迸着浓浓的凶色,怨气阴毒,且这回俨然是要极为干脆的捏断百里堇年脖子,却是刚下手之际,颜墨白已抬手而去,快准狠的将太上皇捏在百里堇年脖子上的手打开,太上皇越是恼怒,阴沉的朝颜墨白望来,“你护东临苍,护墨玄,护百里流枫,如今一个百里堇年,你竟也要护!月牙倒是当真生了个好儿子,狠烈的手段全都用在了对付孤身上,其余愚蠢的良善竟留给了百里堇年这些人!”
说着,嗓音一挑,挑衅道:“今儿你不维护百里堇年,孤尚且留他一命,但你已然出手维护,孤无论如何都留不得他性命!颜墨白,你要知晓此地是大英,并非你小子可肆意驰骋之地,你虽精明,但终究不得违逆孤!”
尾音未落,已大力朝百里堇年袭去。
两名枫家军正要参与恶斗,不料内殿突然冲出几名铠甲暗卫将两名枫家军包围,几刀之下,枫家军竟是毫无招架,片刻便被斩杀当场。
百里堇年大肆后退,本是孱弱的身子踉跄不稳,太上皇却因颜墨白的阻拦无法一时半会儿对百里堇年近身,却是冷声唤斥在场得空的大英暗卫收拾百里堇年,奈何百里堇年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突然朝殿中左侧处那灵牌之地狂奔,待得大英暗卫蓦地追来,正要将他挟制之际,他深吸了一口气,大力将灵牌前方的香蜡全数扑倒。
瞬时,那些燃得正旺的香蜡陡然落地,凌乱成片。
在场几名大英暗卫面色陡变,纷纷惊愕驻足,太上皇浑身一抖,脸色顿时惨白,此际也顾不得与颜墨白交手了,当即踉跄的朝牌位冲去,慌张的跪在地上用双手将香蜡捡起,奈何香蜡成片,火色顿时稍稍的燃了起来,陡然便将那些香烛烧得有些面目全非。
大英太上皇浑身一僵,本是凶神恶煞的面容顿时显得慌张无助。
“快去重新拿香蜡来,快,快!”他这话近乎于嘶声裂肺的呼喊,在场几名暗卫不敢耽搁,顿时转身朝不远处殿门猛跑。
百里堇年双眼缩了缩,袖袍内顿时有寒光晃晃的匕首滑出,待得正要趁太上皇慌张不备的斩杀于他,不料颜墨白已迅速而来,恰到好处的扣住了他的手腕,深眼朝他示意,却是如此眼色,竟如充了某种魔力一般让百里堇年陡然安静下来,百里堇年手中的匕首握得发颤,却终究未再出手。
“凤瑶,先带百里堇年去偏殿等我。”
他突然回头过来,朝凤瑶出声。
凤瑶眉头一皱,他继续道:“此际不是惹怒太上皇的时候,你先将他带去偏殿,再来这主殿。”
凤瑶满目复杂,神色摇晃不定,无心动作。奈何颜墨白却莫名坚持,就这么一直将她凝望,让她心头莫名增了几分压力,随即努力敛神一番,强行按捺心绪的朝他点了头。
刹那,他似如松了口气,勾唇朝她笑了笑,那嘴角的弧度虽是不大,但笑容却莫名明艳。凤瑶怔怔的望他片刻,扶了百里堇年出门。
整个过程,百里堇年也未言话,手中的匕首紧紧握在手里,再无动作,只是待被凤瑶扶回偏殿后,他似如累了一般,斜躺在软塌,手中的匕首似无毫无力气再握着似的,哐当一声落地。凤瑶扫他一眼,全然沉默,随即转身便要迅速出殿,百里堇年的嗓音却蓦地从后方扬来,“瑶儿姑娘,大周皇上与太上皇的事,你就让大周皇上自行处理吧。”
凤瑶神色微动,一言不发,继续往前。
他稍稍挑高了嗓子,“大周皇上历来傲骨铮铮,从不曾对任何人与事妥协,如他那般傲然得不可一世之人,岂能忍受自己最大的仇人,竟是自己的亲父。如此血淋漓的现实,是他摆脱不得的枷锁,但他却恨透了血缘上的枷锁,太上皇也有意将这把枷锁在他身上套牢,急切的要让他接受这一切现实,是以,瑶儿姑娘如今再去主殿,无疑更会让大周皇上心生压抑,只觉他那令他极其不耻的身世,会彻底在你面前血淋漓的剥开。他那般好尊严的人,最是不愿的,也该是不想在你面前彻底卸下从容的伪装,甚至,演变成嗜血弑父的恶魔。”
这话入耳,凤瑶浑身大僵,双腿似如千斤之重,怎么都迈不出一步了。
百里堇年叹息一声,“大周皇上定会在太上皇面前全身而退,瑶儿姑娘放心。太上皇对大周皇上的娘亲极是在意,且如今大周皇上娘亲的灵牌正放在大殿,太上皇无论如何都不会当着那灵牌的面对大周皇上不利。”
凤瑶心口大紧,各种思绪彻底的在脑海炸开,压制不得。
待得半晌,她终是回头朝百里堇年望来,“颜墨白的真实身份,你知晓?”
百里堇年点头。
凤瑶满目复杂,“你如何知晓的?”
“如何知晓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比起瑶儿姑娘站在大周皇上身边去了解一切,还不如呆在这偏殿等候为好。大周皇上与太上皇之间的事,就让他们二人解决便是,我二人若入得那殿中,只会将事态越描越乱,为大周皇上添麻烦。”
百里堇年自嘲而笑,“只是,就不知今夜之中,在下是否还有机会手刃太上皇了。”
这番话入得耳里,越发如重锤一般捶击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