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芳年深以为然。“我近来极少作画，只旧年在京城卖了两幅，伺候再没动过笔。”

孙巧巧笑睨了他一眼，“听师太说，你的画作能卖不少钱哦。”

唐芳年点头笑了，“托慈音师太的福，那两幅画很卖了些银子，彩礼钱不用担心了，也足够养起一个小家。”

孙巧巧轻哼，“回头把账算一算，男人有钱都变坏，以后家里的钱都得给我攥着。”

唐芳年心中好笑，什么男人有钱就变坏的，这丫头，说的什么话。念及孙巧巧是把他当夫君来待，心中不由一荡，笑意吟吟地应了，“好，都给你。”

竟是十分爽快，只不过他这情意绵绵的眼神，让孙巧巧脸红。

这还没嫁过去，就管这么多，的确有点不好意思。

两人在菩提树下正说着呢，忽听慧明师太唤了一声。

“元美，你这孩子，怎地在门口发呆。”

许子兰不知何时，就在月洞门外了，或许已经站了一会子。

他脸上那种萧索又悲凉的神色，几乎令人不忍看。

怎么这么巧就给撞上了呢。

孙巧巧很不自在。她是真没想过当着许子兰的面，跟唐芳年一起你侬我侬撒狗粮。

唐芳年也有些叹惋之意，赶紧跟许子兰攀谈起来，以缓和气氛。

许子兰的情绪倒也收放自如，很快就与唐芳年聊到一起。

忽听门外一声喊，“院主，嵩阳先生竟来了。”

众人一听，忙不迭迎了出去。果见嵩阳先生一身白衣，沿着山道飘飘而来。

他的身子骨看起来还很健朗，行步如飞，很快便到了门前。

见到孙巧巧，嵩阳先生满意地点点头，又拍拍许子兰的肩表示嘉许。

唐芳年自报了名帖，激动地上前见礼，执礼甚恭。

嵩阳先生竟知道他。“月前在万安寺，见了你的《青莲》，意境深远，妙不可言，已堪登堂入室。”

“前辈谬赞了，晚辈愧不敢当。登堂尚且还远，何况入室。”唐芳年羞赧，赶紧谦虚起来。

嵩阳先生笑了笑，问起他今日为何来白云庵。

到这会儿还没来得及介绍，故才有此一问。慧明师太道明了缘由。

嵩阳先生的反应跟慧明师太一模一样，首先都是惋惜地瞧了一眼许子兰。许子兰别开视线，脸上的表情，就像被人砍了一刀似的。

嵩阳先生微微叹了一口气，然后仔细问询了一番唐芳年，家世出身到学问，一件不漏，神情比老丈人还可怕。

没一会儿功夫，唐芳年额角已然见汗。可见压力极大。

直到慧明师太看不过眼，嗔怪一声，“先进了屋再说这些闲话，杵在门口做什么。”

嵩阳先生这才作罢。进屋后跟柳氏和孙爹谈话，嵩阳先生又露出和善的笑意来，非常好亲近，故此柳氏和孙爹也不那么战战兢兢的了。

嵩阳先生跟孙爹和柳氏攀谈了几句，又问了孙萧萧和孙冉冉的话。

孙萧萧面红耳赤，答话的时候紧张得话都说不利索。倒是孙冉冉声音朗朗神情娇俏，别样的讨人喜欢。

嵩阳先生笑着对孙爹道，“这三个孩子都很有灵气。”孙爹脸红，“都是几个不省事的家伙。”

嵩阳先生又问了几句孙冉冉可曾读书可曾学琴。

孙冉冉可爱道，“跟姐姐学着认了几个字，能弹几首简单的曲子。”

嵩阳先生捋胡子，意外地心情好，叫孙巧巧上琴。

孙巧巧是背了琴来的。

孙冉冉还是头一回在人前弹琴，而且是在嵩阳先生这么个前辈高人面前，多少有些紧张，坐在琴前有些不知所措。

孙巧巧便问唐芳年讨了笛子来。“我来给你和音，不如就弹个蝴蝶泉边吧，那曲儿你不是最喜欢么。”

有她帮着起音，孙冉冉果然镇定了许多，到底紧张，琴音有几处磕磕碰碰的。

嵩阳先生听完，笑着点点头，“音色清越如泉，灵气十足，是个有才气的孩子。”

孙巧巧得意地点点头，“冉冉比我有才，若有名师教导，必有一番造化。”

嵩阳先生瞪了她一眼，“难得你还知道自己差在哪里。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竟无一丝朝气，当年青娘道你有慧根，我看啊，你这丫头纯粹就是个懒骨头。”

孙巧巧无语。记得这话后世的老师也说过，不过老师是赞她不骄不躁，琴音温和柔婉有韵律，不像年轻人一般浮躁。怎么到了嵩阳先生这里，竟是贬的了。

不过这也是因为嵩阳先生的琴派有别的缘故。他的琴本来就奔放洒脱一些。

“可惜是个女孩儿。”嵩阳先生又瞧了一眼孙冉冉，叹了一口气，看来很想收徒。

孙巧巧撇撇嘴，“先生迂腐了吧。”

唐芳年和许子兰在一旁听到这话，忍不住直吸冷气，紧张得不行。

孙爹和柳氏也都吓了一跳，然后追着孙巧巧来了个混合双打。

孙巧巧按住脑袋赶紧跳到唐芳年身边躲起来。面对着孙爹柳氏，唐芳年挡也不是，不挡也不是，顿时像热锅上的蚂蚁。

嵩阳先生本来还在吹胡子瞪眼呢，见到这场面竟忍不住笑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