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是哪位？”

“啊？你终于接电话了？啧！你别扯我！烦人！滚开！我不用你拦着！松开！你给我松开！”

果然是闵玧其，可是他的声音怎么这么奇怪？是……喝酒了？

“闵玧其先生？你喝酒了？”

“滚开……你说什么？我听不清。但是我说的话你能听清——不告诉你别烦我了！”

“玧其哥！那你赶紧从桥上下来！下面是河！要打电话下来打也行啊！”

“河？等下！闵玧其！你在桥上吗？很危险吗？那还不赶紧下来！”

看来是在发酒疯……虽然旁边有人在劝着，但是好像就他一个人。闵玧其醒着时就劝不动，喝醉了能劝得动吗？

“为什么？我在试着体会死的感觉！找灵感！”

“真是疯子！！给我下来！”

“xx站到了，xx站到了，下车的乘客……”

到站了？白濑赶紧下车，但因为和闵玧其通话，也没心思去出口刷卡离开了，穿过稀稀落落的月台，白濑站在月台的最边缘，看着驶离电车站的电车还有深蓝色、点缀着五颜六色灯光的天空。

“你下来吧！哥！算我求你了！”闵玧其的朋友都快哭出来了，但是对闵玧其而言，好像不是那么好使。

“闵玧其！你立马下去！”

“我连他的话都不听！为什么要听你的！？因为我喜欢你？”

“这难道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呵呵！”闵玧其打了个嗝，“做选择吧！”

“什么？”

“选择听着我入水的声音，还是和我在一起。”

“……哈？”白濑感到无比荒唐，“我们说好了的！而且你这也不是什么浪漫告白！是道德两难！还是个没水准的道德两难！”

“我xx的才不管有没有水准！”

“有病……”白濑之前还觉得闵玧其可能是痴情，但现在来看，根本就是疯子！这种人最好别再理他了。白濑把手机拿开，准备按红键。

“如果你现在挂断了，我立马跳进去，”

白濑吓得赶紧拉手机回到耳边，“你到底想要什么？我都说过我喜欢你了！你也说过不需要我和你在一起！现在怎么又变卦了？”

“因为我讨厌你妈妈！还有你爸爸！我要把你从他们身边救走！”

白濑无奈地摊着手，一只手扶着额头。无理之人……

“所以，选择吧，我，还是他们！”

“……”白濑绷着嘴，手不安分地在身前紧握双拳。

他曾学过一个道德两难问题。一对夫妻，妻子马上就要死了，但有一种昂贵的药可以救她。但丈夫没有那么多钱，所以他准备去抢劫。那么，丈夫的行为是否正确呢？

闵玧其就是在用那个反常规的问题，为难自己。

“我不能选择！”白濑咬着牙齿，像是从已经撕裂的肺部中，好不容易吐出了几个字，“你们对我而言都很重要！我不能选择！”

“我和你爸妈一样重要吗？”闵玧其的情绪稍稍缓和了一下。

“你的生命，比任何东西都重要……”

“……”

“但我还是不能选择你。抱歉。”

“……”

我爱你，但我却——

“懦弱！”

“……”

……我太懦弱了。我也知道。但我却做不出任何改变。其他的事情或许可以，但这个不行……就像是左右手一样，它已经深入我的人生，无法消除了。

我爱你，因为你能让我感到自己的价值。感觉到被爱，而不是像约娜的姨妈莉松（莫泊桑《一生》）那样，甚至感觉不到自己是活着的人。

我承认，我对你的确有不同于其他人的感情，但也只是那样了。我父母虽然年轻时有爱，可是现在，却只是凑合在一起了。虽然现在痛苦，以后会幸福的，

我可以从其他人身上，试着找寻自己的价值，合理，顺从我的懦弱。

所以，我只能说抱歉。

白濑坐在月台上，也没有管地上的脏东西是否脏了自己的衣服，只是呆呆地看着远处……

选择？自己的选择吗？怎么可能有那么好的事情？自己也不是像白水那样的大人物，怎么可以自己做选择呢？

如果是白川监督，或许还有资格，他成功了，而自己不是，失败者没资格选择。

“你想自杀吗？”

“？！”白濑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了什么，“闵玧其！你真疯了是吧！？你自己去死吧！别拉上我！”

“你在车站不是吗？那个地方很适合自杀，你只要从月台上跳下去。我也会从桥上跳下去的。怎么样？我们一起死，然后我们就能在一起了。你父母也再也不会打扰你了。”

“……”

“好吗？”

“……”

“……”

一辆电车驶过，白濑在强烈的风中，甚至有一刹那，在心里赞同了闵玧其的建议。

他只是想激自己，不能上当。自杀是浪漫主义者的神圣行径，不是自己的。

白濑突然站起来，看着远处已经消失的只剩下一条线的列车，“放过我吧，我真的会自杀的！”

白濑把电话挂掉，穿过刷卡机，冲上台阶，在最后两级台阶停了下来。他坐在那里，眼泪已经抑制不住地流了出来。

我怎么会想到自杀呢？我人生真的糟糕到那种程度了吗？我工作，和朋友们社交，饲养宠物，就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生活，可我怎么会想去跳下月台这种结束生命的方式啊！？